1962年,拥有澳门赌业专营权的澳门旅游娱乐有限公司成立,由人称“赌圣”的叶汉,“赌王”的何鸿?和“花花公子”叶德利挂帅,令人奇怪的是,从不染指赌业的房地产大王香港富豪霍英东竟也加盟其中,并出任该公司董事长,但他并不管赌场的具体事务,这其中的许多内幕一直鲜为人知——
1961年,人称“澳门赌圣”的叶汉看准时机,要夺取澳门赌业的专营权。为此,他找了一个搭档——只爱赛车和美人的“花花公子”叶德利。据叶德利刺探到的情报说,只有葡籍人才具有竞投澳门赌牌的资格。万般无奈之下,叶汉只好同意叶德利的小舅子、千万富豪何鸿?加盟进来,并且以他的名义挂牌竞投,因为何鸿?的第一个太太是葡人。
何鸿?出身于香港的名门望族,满腹经纶,历尽人间沧桑。当何鸿?得到叶德利的邀请后,头脑中起了复杂的念头。首先,他明白,叶汉是出于无奈才找人合作的,他原有心一统澳门赌业,并不希望出现一个与他同样有雄心的人。推荐自己的人是叶德利,这会使叶汉加强戒心。叶德利的小算盘,何鸿?看得很清楚,首先,他的善意是希望小舅子发财,其次,或者说更多的是替自己着想,他有心把小舅子推向前台,自己则进退自如,天塌下来有小舅子顶着……何鸿?感到这种三人结构于自己很不利,埋下的隐患太多。叶德利是个不太擅长调节关系的人,即使能说公道话,因为他和自己的亲戚关系,到时也可能有话难张口。最好是再有一个第四者——这个第四者很快在何鸿?脑中浮现了。
经过深思熟虑,何鸿?对叶德利说:“必须再加一个人。”
叶德利感到吃惊,问:“为什么?”
“你我是亲戚关系,叶汉会感到压力,再加一个中间人,这样关系比较好处理。”
叶德利想了想,觉得有一定道理,便问,“你打算加谁?”
“霍英东。”
“霍英东?”叶德利叫道,“他是你的老朋友啊!那还不是一样对叶汉有压力!”
何鸿?说:“这不一样,合作以后,他也可以是叶汉的朋友。”
这次谈话之后,何鸿?和叶德利来到澳门,与叶汉见面。会谈中,何鸿?措词婉转地提出,要让霍英东参加进来。
叶汉一听,心里果然很不高兴。叶汉虽说当时没见过霍英东,但对其大名早有所闻,与何鸿?相比,霍英东更是香港商界的风云人物,何鸿?主张让霍英东加盟,那么霍英东与他的关系一定不错,这样便构成了三比一的合伙关系。看来情况对自己是越来越不利了……
何鸿?说:“霍英东加入对我们很有好处……”
傅、高家族在澳门几十年,财大势大,因此不可轻视,让霍英东参加,目的是增加我们的财势……”
叶汉问:“难道三个人的财势还不够吗?这不是和傅、高家族比财势,而是竞投赌牌!”
何鸿?坚持道:“有霍英东,我们组成四人集团,就可能稳操胜券。此外,霍英东的经营能力,是我想要他加入的主要原因。”
叶汉道:“什么经营能力?霍英东开过赌场吗?他搞房地产有一套的,可我们现在是准备开赌场,不是搞别的什么名堂!”
何鸿?道:“要论经营赌场,我和他一样,也完全是外行。不过开赌场,也同样是商业活动,专业技能固然很重要,但其管理工作也需要人手。”
为了不至于落到被何鸿?最后甩掉的可怕下场,叶汉表示同意霍英东加入。他虽然内心气不顺,但眼下还是牵头人,指定何鸿?马上去香港,邀请霍英东加盟。
虽然在叶汉面前极力要让霍英东加入,但霍英东是个很传统的人,他是否乐意染指赌业,何鸿?心里并没有底。
在回香港之前,何鸿?先给霍英东打了一个电话,进行试探。果然,霍英东电话里惊叫道:“老何,你是吃了豹子胆了!赌场是万万搞不得的,弄得不好,命都要送掉!”
何鸿?说:“你先别封门,等我回去仔细给你讲。”当天,何鸿?便乘船返往香港,开始了鼓动霍英东加盟竞投联军的活动。
何鸿?回到香港后,极力游说霍英东入伙竞投澳门赌牌,但霍英东迟迟不肯答应。这与霍英东的身世和已取得的成就有关。
霍英东出身贫寒,到1961年能由一穷二白变成千万富豪,完全靠他个人拼死拼活地赚钱,他希望稳稳当当地发展,不愿再拿自己用汗水和生命换来的财富去冒险。
何鸿?找到霍英东,极力劝说他加盟,谈话进行了几个小时,霍英东始终面露难色,他说:
“老何啊,现在什么生意不好做,何必偏偏跑到澳门去开赌场呢?”
何鸿?说:“这还用说吗,开赌场能赚大钱,比搞房地产黄金赚头大多了!”霍英东说:“这谁都知道,可这赌博总不能算一个光明磊落的事业吧!几个钱,从你口袋里跑到我口袋里,然后又跑到他口袋里,除了这几个人在忙碌,又不增加财富,能为社会做什么贡献呢?我们这么跑到澳门去开赌场,不怕别人背后戳脊梁骨,骂我们赚黑心钱吗?我总觉得这是一件有损名誉的事情。”
何鸿?见老朋友把话说得这么重,态度也变得严肃起来。他说:“老霍,也不是说你这话不对,不过具体问题还要具体对待,我承认赌博不是什么好事,理由不用说。香港政府禁赌,我是完全赞成的,但是,澳门和香港的情况不一样,首先,在澳门开赌场是经过政府批准的,因此是属于合法经营;其次,澳门开赌场不是对社会没有一点贡献,回为政府有规定,每年都要上缴赌税,而且数额不小,就拿现在的泰兴公司来说,傅、高两大家族每年都要向澳府上缴100多万元赌税,24年过去,也有近3000万吧,这些钱就有不少是用于社会公益事业的。现在澳府提出暗标竞投,标底提到了300万元,这样的话,赌场对社会的贡献就更多了一些吧!尽管这样,开赌场还是大有钱赚,外国的赌税达到了总收入的70-80%,而澳门的赌税只有30%。我以为,在这种情况下,我们只能以商人的眼光,在商言商了。如此赚钱的特殊行业,如果我们不去干,照样会有别人去干,那么,我们何必要把这么好的机会拱手让给别人呢?老霍,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?”
霍英东说:“澳门赌业是一块肥肉,谁都想挣。对傅、高家族我也了解一些,到时龙争虎斗,恐怕会搞得你死我活。到时丢掉一些钱是小事,就怕招来没完没了的麻烦。我说这些话,不光是为我自己考虑,也是为你考虑。”
霍英东的话使何鸿?很受感动,于是他也恳切地说:“老霍,说到底吧,我何鸿?为了出口气,你很清楚,我当年是怎么被逼离澳门的,现在机会来了,我要堂堂正正地返回澳门,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,给那些人一点颜色瞧瞧!至于其它问题,我已经有充分的思想准备。当然,我很希望你帮我一把!”
说到这一步了,霍英东还有什么可说的?他说:“好吧,别说帮不帮了,我支持你,我们一起干!”
初步谈妥之后,两人商定用一星期的时间,处理完香港这边的应急事务,然后同赴澳门。
转眼便到了奔赴澳门的日子,两人一起站在客轮的甲板上,霍英东说:“我在香港的生意铺得太开,完全抽身是不可能的,所以,我只能分一只脚在澳门,至于钱嘛,多投点少投点都不成问题,但赌场的具体事务我就不想插手了!”
何鸿?考虑了良久,说道:“既然是大家合股,管还是要管的,特别是眼下的投标和取胜后的起步阶段,还有以后赌场里的大事,不但你应该管,而且还希望你尽心尽力,至于赌场步上正轨之后,一些日常事务,全由我负责,你就放心好啦!”
何鸿?最后的一句话,让霍英东听了暗暗担心,“全由我负责”,那叶汉会怎样呢?从团结考虑,霍英东觉得有必要提醒他一下,于是婉转地说道:
“遇事还须多和叶汉商量,叶汉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,这对发挥他的作用大有好处。当然,我会尽力支持你。”
霍英东看出,何鸿?几乎随时都不由自主地露出“老总”的意识,认定何鸿?与叶汉之间必得爆发一场龙虎之争,由此,也就更加坚定了他不准备插手澳门赌场具体事务的想法。
客轮抵达澳门码头,前来迎接何鸿?和霍英东的,只有叶德利一人。叶德利解释说,叶汉正在睡觉。何鸿?十分不高兴,想不去叶汉订的旅馆往宿,被霍英东制止了。
车子到达旅馆之后,何鸿?才发觉自己错怪了叶汉。因为叶汉根本没有睡觉,他正在小客厅里抽烟,并且已经给每个人泡好一杯香茶。叶汉就像能算中刚才的事情一样,大大咧咧地对何鸿?说:
“你是不是听说我在睡觉没去接你不高兴?”
何鸿说:
“我知道你不会去接我,可人家老霍是初次来澳门……”
霍英东马上道:“这话不对!当年朝鲜开战,这条水路我跑得烂熟,澳门除了赌场,哪里我没有去过?”
叶德利开玩笑地说道:“这么说,大小三寨(妓院)你都经常落脚?”
霍英东连连摆手:“不不不,那种好地方我可没去过!”
到此“四大天王”聚齐。一场刀光剑影、惊心动魄的东方赌场争霸战即将进入高潮。
摘自《澳门赌王》,萧亮著,北方文艺出版社出版1999年1月版。